日期查询:2023年12月22日

谁的内心深处都有奢望

●郑贺秀
  闲来无事,又翻看了鲁迅的小说。在《阿Q正传》里,鲁迅写到了阿Q对女人的奢望。阿Q处于社会的最底层,天天挨打挨骂,却还是忘不了女人:摸摸尼姑的头,想想秀才的床,憧憬一下许久没见着的吴妈,心里也是那样的情不自禁,好不满足!——“赵司晨的妹子真丑。邹七嫂的女儿过几年再说,假洋鬼子的老婆会和没有辫子的男人睡觉,不是好东西!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。吴妈长久不见了,不知道在哪里——可惜脚太大……
   躺在土谷祠里,阿Q的奢望只有一个:各种年龄的女人!
   挖挖内心深处,谁还没有点奢望?当年在农村种大地的时候,梦寐以求的是混到城里,吃上旱涝保收的供应粮,找个有工作的美女,生一堆可爱的孩子……大二暑假回乡,小伙伴安科悄悄跟我说:“城里头真好,夏天女人都穿短裙,满街都是白花花的大腿,那家伙,太过瘾了。”你小子可是饱眼福了!安科的奢望就是“满大街白花花的女人腿”。
  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,一门心思想分配个报社,天天怀揣着牛哄哄的记者证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想采访谁就采访谁,在大庭广众面前招摇显摆,仰着头挺着胸,那多神气!后来真到了报社,同事红霞跟我说:“咱好好混,等哪天在省城,想进哪家饭馆就进哪家饭馆,想点什么菜就点什么菜,想点几个就点几个,吃不了打包晚上当夜宵!”这女娃娃的奢望是吃!
   明朝有个天启皇帝朱由校,不爱江山爱木匠,喜“椎凿髹漆”之事,也就是现在的木工与油漆工,据说手艺不凡,所制家具均能高价出售于京城集市……这哥们的确算个奇葩,逗哭了无数心怀各种奢望的天下人!
   朱由校不爱皇帝爱木工,李自成却不爱种地爱皇帝。几年之后,老李横刀立马,一路杀进京城,逼死了木匠的弟弟崇祯,自己入住紫禁城。这就叫,想法不一样,玩法就不一样。虽然他俩都没怎么玩好,却也过了一把瘾——能玩到中学历史课本上的,应该说玩得还算不赖。
   那天和一个哥们小饮,他说他的奢望是及早混个处长,了却此生;我说我的奢望是及早推掉处长,了却此生。好像我俩的事儿都挺挠头,不是太好办,所以我俩就都过得不太痛快。这倒不是说谁就高尚,谁就低俗;谁就势利,谁就洒脱,主要是大家的奢望不同而已。有些人想当皇帝,有些皇帝偏爱当木匠;有些人想进城看女人的白大腿,有些白大腿的女人却想去乡下钻农民的窑洞!说心里话,哪个男人不羡慕皇帝的三官六院七十二嫔妃,可清朝的同治皇帝就不,他喜欢到八大胡同逛窑子,而且一直玩到染上了花柳病哏儿屁拉倒,这能怨谁?谁也不怨:人上一百,形形色色,谁知道谁心底里到底想要些什么呢?
   美国作家海伦凯勒写了本书,叫《假如给我三天光明》。她的奢望只是“三天光明”,因为年幼时的一场猩红热让她变成了一个盲人,一个聋子。我们倒是天天都有光明,却习以为常地蹉跎着这美好的时光。
   站在海伦凯勒面前,我们还有脸说“奢望”二字吗?